可赵忠本人却双手插兜,微闭着眼睛,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
秦政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不愧是当朝首辅,老奸巨猾得很,他今日迟到便是要故意敲打赵忠,没想到对方关键时候,竟然不上套。
没关系,你不上套,朕亲自帮你。
“赵首辅,朕的处罚,是否公允?”
赵忠眼中闪过一丝冷芒,这个狗皇帝倒是有点手段,他若是不站出来为那几位大臣开脱,此事之后,无论是谁想出来替他出头,都要想想刚刚那几位大臣的下场。
可秦政再过不久便是死人,以后这朝堂,他赵忠依旧说一不二,自己根本何须在这个时候出头,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行了礼,说道:“陛下圣明。”
金銮殿内,一下子安静了,所有大臣都看着赵忠,心里默默有了较量。
赵首辅竟然向皇帝示弱了,这以后可不敢顶撞皇上了,至少不能抢着当出头鸟,要不然下场便和那几个大臣一样。
没过多久,金銮殿外几个大臣的哀嚎,随着廷杖的上下起伏,在殿内回荡。
“这受过高等教育的大臣就是厉害,叫起来竟然这么沁人心脾,真把朕当成智力障碍者了。”秦政皱眉看向萧敬:“告诉执行人,八十杖后,哪个大臣还活蹦乱跳,朕便将执行人打死。”
很快,哀嚎声便不一样了,朝堂中的大臣吓得神魂皆冒。
秦政坐上龙椅,一言不发看向百官,一种紧张的情绪在蔓延。
所谓帝王心术,不过是高级PUA术。
朝中的一切,都在按照自己剧本发展,面对接下来的一幕幕好戏,若是这些大臣们群情激昂,统一战线时,哪怕是大周天子都不得不暂不避锋芒。
可一开始便将几个挑事的官员活活打死以后,百官被震慑住了,敢和他作对都得想想那几位大臣的下场。
秦政升朝,询问百官有何要事启奏。
“老臣冤枉啊!”定国公披麻戴孝冲进朝堂之中,痛哭流涕地磕头道:“太后娘娘,老臣的孩子死得好惨,请太后娘娘要为老臣做主啊,陆凯小时候,您还亲手抱过他啊。”
朝堂顿时喧哗了起来。
“什么?定国公的孩子死了?”
“你不知道吗?就在昨日,被人当街砍死!”
“可否将那人擒住?”
“那贼人手中持有陛下信物,官府不敢捉拿。”
“肃静!”太后拍了拍凤椅,威严地说道:“陆凯他还是个孩子啊,怎么会有人敢当街加害于他,定国公你慢慢说来,现在的陛下是明君,他一定会给你做主。”
秦政心中苦笑,现在是明君,意思不就是,以前是昏君了。
定国公以头戕地,哀嚎道:“如果太后不肯为老臣做主,老臣断然不敢说啊!”
这?太后扫了秦政一眼,一开始她还以为定国公不知道秦政改邪归正,现在看来,定国公这件事和秦政多少脱不开干系。
此时太后依旧镇定自若,按照现在陛下的秉性,哪怕闯祸,她也能撑得住。
秦政嘴角抽了抽,做个腿的主,他太后小声坦白道:“母后,定国公的儿子是朕弄死的!”
“什么?”太后连忙收回惊讶的神情:“你竟然当街杀害贵族!糊涂啊,你这下是把天给捅了知不知道?”
这点秦政心里自然清楚,这大周不是他秦政一个人的大周,而是他与贵族们的大周,因此之前的秦政在怎么昏聩,都没有大臣站出来,要求秦政退位,甚至会站出来维护秦政的皇权。
皇帝给贵族大臣们体面,贵族大臣们也给皇帝体面,这便是规矩。
但秦政当街杀了定国公的儿子,直接打破了这个规矩,大臣不体面了,他们也可以不遵守规矩。
而且定国公属于赵忠的派系,这是公开和赵忠为首的贵族集团宣战。
赵忠在这时候站出队列,拱手行礼道:“禀太后,那名贼人被陛下带回了宫中,定国公这才恳请太后主持公道。”
太后这下为难了,一边是皇帝,一边是贵族集团,这就棘手,她能垂帘听政那么久,这些出身贵族的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秦政低声请示道:“母后,您能不能扛得住,要不让儿臣来?”
太后突然后悔,昨日秦政通知她不用过来上早朝的时候,她本来已经答应了,奈何放心不下,还是过来了,可这么一来才发现,这皇帝所谋甚大啊!
她默默叹了口气,这才开口道:“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皇帝,便先看看皇帝怎么说吧。”
赵忠转而看向秦政道:“陛下,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敢残害国公之后,这是丝毫不将大周律法放在眼里,此事若与陛下无关,还请求陛下严查凶手,还定国公一个公道。”
这话听得秦政牙酸,这摆明了关系重大,赵忠这老油条还真是会讽刺人啊。
秦政心中有股热血,想与赵忠辩个三百回合,可他身为大周皇帝,亲自下场和赵忠撕逼,肯定不合适。
好在他早有准备,秦政对着门外招了招手,不多时,宁宴身穿御史朝服,缓缓走进大殿之中。
专业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这可是吃公家饭的喷子。
没等宁宴开口,一位官员走出来,站在宁宴面前呵斥道:“你已经被革除官职,一介草民竟敢擅闯朝堂,来人将其拖下去。”
可这位官员一声令下,殿外的护卫,却无一人有所行动,他们事前已经得知了消息。
那位官员大喝道:“你们站着干嘛?耳朵聋了吗?”
“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承蒙圣上隆恩,本官现已经光复原职,三品御史,不知你这国子监监正是几品官啊?”
那官员一下子便噎住了,国子监监正不过六品,是进入金銮殿参加朝会时最低品级。
“本官问你话,为何不答?你是对皇帝亲封的御史有意见,还是对皇上有意见。”宁宴的一对眼睛,如同虎目一般瞪着对方,吓得监证往后趔趄数步。
“下,下官不敢,下官六品监证,还请上官赎罪。”监证被迫躬身朝宁宴行礼,这个宁宴出了名的刚,连皇帝都敢骂,这个时候不服软,怕是以后每次参加朝会都会被喷成筛子。
“算你识相。”宁宴冷哼一声,走到定国公身前,他双手插兜,学着赵忠的模样,睥睨着地上的人道:“你就是定国公陆由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