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苍山见钟皇后担忧，也哄道：“你放心，朕已经派人去请了专通女子容貌的大夫。”

钟皇后幽幽叹气，“端阳脸上那样大的溃烂，又岂是普通大夫能治好的？”她想着女儿脸上的疤，又想起从前女儿娇艳美丽，日日都在宫中坐不住，现在却是夜夜对着镜子垂泪，一时之间更是心痛的厉害。

“那广安王妃，既能取出蛊虫，是不是——”钟皇后想到什么，希冀道。

慕苍山摇了摇头，“端阳与那秦瑞凤之前不痛快，救她一命已是王妃大度了。但梓潼，你可不要将广安王想的和他王妃一般大度。”

钟皇后听罢也不再想，只道：“恨只恨我这个做母亲的，护不住唯一的孩儿。”

钟皇后哽咽至此，慕苍山只让她轻轻靠着自己。

他疼爱端阳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端阳是皇后所出，两人是少年夫妻，感情自然非比寻常。慕苍山也算不得什么重色的皇帝，后宫说的上姓名的妃子也不过两三个，长成的皇儿也不过两个。

一个体弱多病的长郡王慕若飞，还有一个尚还小的七皇子。

说慕苍山对这些孩子没感情也不尽然，毕竟都是自己亲生的。可到底是皇帝，后宫的女子于他来说更像是绵延子嗣的工具，而钟皇后是与他相守的妻子。

皇后与旁的女子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说你没用，更是说朕这个做父亲的没用了……”两人感情甚笃，钟皇后生下端阳之后，并非没有再怀过孩子，一是因为宫中人暗害，二也是不敢生。

有皇子的柔妃母家背靠顺义将军府，更与溧阳长公主交好，他们都手握兵权。

外有慕傲山和广安王手握兵权，本就虎视眈眈，钟皇后若再生下皇子，宫内必乱，到那时战乱一起，岂不是生灵涂炭？

“是朕没用，委屈你和端阳，”想到自己一旦身死，妻子没儿子护着，小七那混账登基，他最是听柔妃的话，又岂能护着端阳这个姐姐和皇后这嫡母，慕苍山心中更觉愧对。

钟皇后不想提这些伤心事，抹了把泪，“快别说这些了，好好的端午节，”她道：“京城百姓安居乐业，万岁您要与民同乐，端阳是咱们嫡出的女儿，也是最尊贵的公主，这般场合若她不出席也不好。”

慕苍山道：“她现在每天为了容貌垂泪，劝的再多终归是不能代她受苦，朕也不想强迫她。”

钟皇后此时却不复之前的慈母心态了，“她是公主，享受百姓供奉。如今天下也算太平，她不用和亲出嫁已是万幸，又岂能再小事上耍性子。”

“我去与她说。”

两人素来是严母慈父，慕苍山怕又女儿和妻子又吵起来，当即放下了笔一起去 。

“朕跟你一起，正好叫内务府造了个小玩意给端阳。”

——

宫中没有皇太后，这段时间端阳公主受了伤，钟皇后免了她请安。

她每日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镜子呢！”端阳道：“快拿来叫本宫看！”

一旁的大宫女犹豫着不敢上前。

端阳道：“拿来！！”

终是敌不过公主的强势，大宫女把镜子拿了过来。

端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原本娇艳的面庞上缠了两三层白布，只露出了一双灵动的眼睛和挺翘的鼻子，隐约可见是个美人儿。

她眼中露出几分期待来，昨儿她好好听太医的话，脸上敷了药，晚上没哭，今儿也睡足了，想来药效已经渗入肌理，脸上的伤，应该能好一些吧？

“帮本宫拆了绷带。”

大宫女面露难色，但也只能上前，“是。”

端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镜内的自己，却见那层白色绷带掉落之后，镜内美人的全貌露了出来，而那些如蜈蚣一般丑陋的疤痕也全都露了出来。

“啊啊啊！”

“公主！”大宫女忙是上前，关切的看着端阳公主。

端阳不敢再看自己，背对着蜷缩起来，手覆在面上，不断垂泪，“婢奴，我的脸，是好不了吗？”

大宫女心疼道：“怎么会呢？公主，您是万岁最疼爱的孩子，万岁都说了，举国之力给您治脸的。”

端阳知道这是安慰的话，泪不断落着。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外头太监声音拉长禀报。

大宫女连忙跪地迎接。

成嬷嬷也已经到了外头，钟皇后叫她起身，问道：“端阳这两天如何？”

成嬷嬷摇了摇头，“与往常一般。”

帝后二人对视一眼，很快进了端阳的寝殿。

“父皇，母后，你们来看儿臣了~”却是端阳抱着猫儿正在玩耍。

慕苍山走过去道：“怎能把猫儿放在床上呢，胡闹。”

“儿臣喜欢嘛~”端阳道：“父皇母后今儿来有什么事儿？”

慕苍山看着女儿明亮的眸子，有些说不出口……端阳看着刁蛮，但却是个孝顺的孩子。怕他们二人见她伤心难过，除却第一次不能接受残损的外貌，此后再见他们总是把悲伤藏着，以往常的笑脸对二人。

可这公主府这么多的下人，她哭他们又岂能不知？

钟皇后狠了狠心，道：“还有几日就是端午了，你是嫡公主，总不好一直窝在房间连这样的盛会都不去。”

“你的吉服已经做好了，母后拿给你试试，若有什么不合身的，也来得及改。”

端阳摸着自己的脸，“儿臣知道，我是公主这种场合不好不去……可我的脸成了这个样子……”她到底还是骄纵任性的公主，一下忍不住扑到钟皇后怀里哭了起来，“我才不要被人笑话，以往那些长的不如我好看的，肯定要再背地里骂我是丑八怪了，儿臣不想去……”

慕苍山心疼的不行，正要说不想去就算了。

却被钟皇后瞪了一眼，既是安慰又是强迫，可左右都说不通端阳，这时慕苍山从太监托举的盘中拿出一个金色的半脸面具，“端阳我儿，看看这个你喜欢吗？”

端阳湿润的眸子看了拿面具一眼，那面具极尽华贵，边角还镶嵌了一支孔雀翎，工艺也相当精巧。

慕苍山看女儿看呆了眼，道：“婢奴，给公主戴上。”

一旁大宫女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