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之后,一群人涌进了小院子。
循着原主的记忆,周归灿看到为首的人长脸三角眼,便认出是那位专管放印子钱的头头,更是青莲镇凶名远扬的一霸,人称“徐三爷”。
周李氏一看到人进来了,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却还不忘记把周归灿给挡住。
望着便宜娘萧瑟枯瘦的背影,周归灿心头一暖。
徐三爷大步进了屋子,拉过一个破凳子一只脚踩在上边,凶狠的视线在屋子里扫荡了一圈儿,便死死地盯住了炕上的母女二人。
他摩擦着下巴“嘶”了一声,阴森森的笑了,“瘦是瘦了点,不过养养给张员外做小妾正合适!来人,把她给老子拉走!”
他手下的喽啰们嘻嘻哈哈的唿哨而上,却一把推开周归灿就把周李氏从炕上拉了起来。周李氏愣了愣顿时尖叫起来,企图推开他们,周归璨也急忙上前想要保护周李氏。
一团混乱中,徐三爷揉了揉额头,怒道:“我叫你们拉的是那个小的!”
这一句话却反而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
一个胖喽啰看看周李氏又看看周归璨,嗫嚅道:“三爷,这,这还是个小娃娃!”
另一个瘦喽啰也道:“那得养多少时间才能给人做小妾啊,不划算啊三爷。”
胖喽啰又道:“对啊对啊,你看她又瘦又小,万一还要吃肉,我们岂不是亏大发了?”
周归璨一听这话,连忙应下:“可不是嘛,我,还有我娘都要吃肉的,不只吃肉,还要人参灵芝鹿茸补补的!”
胖喽啰大惊:“那可真要吃穷我们了!”
那一边,徐三爷被手下的蠢货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顿时牙又疼了起来,当即捂着嘴巴“斯哈”了一声。
这熟悉的表情,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斯哈”,让前世身为知名牙科医院主任医生的周归璨顿时眼睛一亮。
再联想到刚才那两个喽啰的话,似乎这伙人也没有坏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或许可以?
这样想着,她试探的问道:“三爷可是牙疼?”
徐三当时就愣了一下,皱着眉头看她。
有戏!
周归璨于是笃定的开口,“您这牙痛是一阵一阵的,遇冷遇热疼痛会加重,严重的时候甚至有些麻痒的症状,早上症状最轻,晚上经常疼的睡不着,可对?”
徐三不由揉了揉腮帮子:“小娘们儿,你还蒙得挺对”。
周归璨心中一喜,她眼珠子转了转,双手合十夸张的道:“这可真不是蒙的,前日我做了个梦,梦中有个老神仙教了我一身治牙的本事……”
徐三完全就不信,直接打断周归璨的话,“你不会以为你就这么胡说八道一顿,就不用还钱了吧?”
周归璨心跳如鼓,硬着头皮继续道:“老神仙还说这几日就有贵人上门,我想啊,这可不就是三爷你吗?”她瘦干的脸做出生动的表情来,努力怂恿,“要不三爷您让我试着给您治治?”
徐三爷一掌拍向旁边摇摇欲坠的桌子,“放屁……哎哟!”却是牙更疼了。
周归璨却心里有了底,“三爷您让我试试呗,若是没治好,要杀要剐都随你。若治好了,钱的事儿,你再宽限我们些日子如何?”
实在是疼得不行,好半晌徐三冷哼了一声,“你敢耍老子……老子就杀了你娘,再把你卖了!”
周归璨也不墨迹,开始治牙前的准备工作,又让他的手下找来一根银针,这才开口道:“劳三爷冲着光张口。”
接着,她仔细的瞧了起来,牙齿情况看着还好,为何……她用银针探了探,牙缝里卡着一粒扁扁的辣椒籽,不大,卡的很紧,左右都看不到。
这毛病好治,可徐三不好糊弄,若是让他知道这么简单就能治好,只怕就制不住他了。但是等等,那是什么?
半晌后周归璨面色严肃的对他道:“我要治牙了,待会不管什么掉到口中,您都要咽下去。”
徐三哼哼了一声,算是应了。
周归璨忍着徐三口水的臭味,用银针将那颗辣椒籽捅了出去,看着他咽下这才道:“行了。”
“行了?”徐三简直难以置信,但略咬了咬牙,却发现真的不痛了!
徐三觉得十分神奇,摸了摸腮帮子,又瞟了一眼周归灿简单的工具,小声嘀咕,“这小娘儿还真有点手段。”
周归璨微微一笑,“三爷,我给您治好了牙,刚才的话可还作数?”
徐三把揉腮帮子的手放下来,无赖地笑了,“老子刚才说什么了?”
周归璨早料到徐三会耍赖,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计策,故作不在意地叹了口气,“这样啊,那徐三爷日后可不要后悔。”
徐三眼珠子一转,一把揪住了周归灿的衣领,“你什么意思?这牙方才没给老子治好?死丫头我警告你,敢耍老子,老子这就要了你的命!说!你到底干了什么?”
周归璨看出他的色厉内荏,虽然心里害怕,面上却表现得更加镇定:“我能干什么?您这牙病又不是我让您得的。再说了,这病都有个治标治本的,我这会儿工具不趁手,只能给您治个标,但本可还在呢。”
徐三本来已经上手要打,但这么一听似乎又觉得有点道理。周归璨乘胜追击道:“三爷若是不相信,大可以摸摸右下方牙齿最后边是不是有一个鼓包?这是瘤子,若是不治,最多两年,会活活疼死人呢!”
最后那话周归璨说得飘忽,嘴角的笑容平添一股“死了也要拉个垫背的”狠劲儿。
徐三不信邪,舌尖一转就舔到了一个鼓包。他神色一变,又伸手进去摸……
坏了,还真他娘的被个小丫头给拿捏了!
徐三神情变幻了好一会儿,咬牙道:“一个月。还清银子,治好老子的牙!”语毕,他一把丢开周归灿,还嫌恶地用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似的。
“走!”
一屋子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走了。
***
徐三那瘟神一走,钳制着周李氏的喽啰也撤了,她一下子扑了过来,急切地道:“阿灿,你怎么样?头还好吗?疼不疼?”
疼!当然疼了!
只是想到原主这水做的娘,周归璨面不改色的摇摇头,“我没事的娘。”
周李氏泪水涟涟,愧疚道:“阿灿,娘明日就去镇上看看能不能去大户人家当烧火婆子……总能换点银子的……娘对不住你……”
不知是血缘关系,还是这便宜娘三番五次拼死相护的缘故,周归璨竟看不得她难过,随即脱口而出安慰道:“您放心,银子我能赚!”
“你,你怎么赚啊,”周李氏小心翼翼地望着自家闺女,“对了,你怎么突然会看牙病了?”
周归璨也不能说芯子换了个人,只能不自然的揉揉额头,“娘,我刚才说的是真的,真是神仙教我的。”
周李氏茫然,“神仙?”
“对!”周归璨一拍掌心,“刚才我不是昏过去了吗?其实,我是被神仙带走学艺去了。神仙说我有慧根,专门教了我怎么治牙病……本来我还不信呢,结果刚才徐三爷牙一疼,我突然就知道怎么治,才知道不是做梦。”
周李氏愣了半晌,下一刻眼眶又红了起来,“这是老天开眼、神仙开恩啊!”
周归璨怕死周李氏再来一场泪如雨下,连忙道:“啊,学了好久的治牙,娘啊,我饿了。”
周李氏原本都感动到要落泪,结果一听阿灿要吃饭,赶紧擦擦眼睛去小厨房弄吃的了。
等人走了,周归璨终于松了口气,浑身瘫软的滑坐在地上,欠了那么多钱,看来还是得捡起老本行啊!
正想着,却突然觉得虎口一热,恍惚中自己来到一个满是白雾的世界里。
这,这怎么回事?她不是刚穿越吗?难道这是又穿了?
周归璨内心跑过无数羊驼,简直无语。却在这时候,看见前方出现了一道门。
神思恍惚之间,周归璨脑子里不禁冒出了一个想法,这……莫非就是穿越中人手一个的金手指——空间?
周归璨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很疼,不是梦。
是了,她有空间了!
周归璨兴奋的冲到门的前面,却又一愣,眼神定在了门锁处。
这门上,竟然挂着一把锁。
周归璨着那把锁看来看去,发现这玩意奇怪的很,不像是能用钥匙开的,也不是现代的电子指纹锁。
这特么又是怎么回事?
周归璨皱着眉研究了好一会儿,才颓然的发现,这空间,她用不上啊!这该死的上着锁的门,里边到底有什么东西?到底怎么能打开呢?
忽的,周归璨身上一僵,她光在这琢磨了,怎么不想想她怎么出去呢?周李氏还在外面给她做吃的呢!
但这空间像是凭空出来的一般,根本没有出去的地方,她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最终一拍脑门,虎口!
果然,她摁了摁虎口处,便出去了。
看着眼前破旧的屋子,周归璨又试了一次,果然,空间是真的,门也是真的,就是门还上着锁。
折腾了一圈,浓浓的疲惫感涌了上来,周归璨终于抵不住困意闭上了眼睛。
谁知道这一睡,就足足睡了两天。
***
第三天头上,周归璨穿上原主最体面的衣服——灰扑扑打着补丁的棉布衫子出了门。她要去找点可以用的药材,根据原主的记忆,后面那座大山可是一个巨大宝库呢。
她没看到的是,门前不远处的大石墩子后边,藏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瞧见周归灿出门就赶紧躲了起来。
来人正是周二婶。
却说那日周婆子带着小儿子一家慌不择路地跑了,直到今儿才回过味来,打发周二婶来瞧瞧周归灿那赔钱货到底死没死。
谁知道来得路上就听说这赔钱货不仅好好的,还打发了那放印子钱的徐三爷!
现下亲眼瞧见周归灿顶着头上的伤往山里头去了,活蹦乱跳着呢!
“这赔钱货命真硬!”
周二婶一想那日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狼狈模样,便恨得牙根痒痒,当即咬了咬牙,嘀咕着,“小贱蹄子,你给老娘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