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行宫回来之后，天气还是阴沉的。

福儿扶着王妃上了轿子，手中还拿着备下的油纸伞，“怪了，这天儿都阴沉成了这样，怎么还不下雨？”距离上次降雨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夏日里本来就热的死，还不降雨，更是又热又干。

秦瑞凤听见了福儿的话，也抬头看了眼天空。

福儿肉眼凡胎，所能瞧见的不过是那阴沉的天气，而她目之所及，却是一头被贯穿了琵琶骨的黑龙囚禁于云层中，发出困兽一般的吼叫，巨大的挣力也将这方天地搅动的波谲云诡。

秦瑞凤道：“估计要有一两个月的不太平了。”

福儿道：“啊，王妃说什么？”

秦瑞凤放下帘子，又摸着肚子，“没什么，快回府吧，我要饿死了。”

“哦。”

——

时光飞快，眨眼的时间一月便过，可天气却是整整阴沉了一整个月，雨气丝毫未见。

广安王府偏院

吴嬷嬷带着三个上了年纪的教书先生到了金家母子二人暂时客居的房间，道：“金夫人，这是老太君专程给金小公子请的西席先生，都是京中有名望的，他们虽说没带出个状元探花的，可前十甲都是有的。”

这三位先生都在官学中教书，能愿意做王府的西席很大程度上也就是因为慕擎天这广安王的面子。

陈氏面上自然是感激不尽，谢过了几位先生，又叫金敏之一一拜见了。

既是收徒，他们都送给了吃金敏之见面礼，有墨宝，有宣纸，总归是用的上的。

金敏之拱手：“多谢三位先生。”

略微交谈了一番之后，约定每日的上课时陈，金敏之便送走了三位先生和吴嬷嬷。

他入京本就是为了科举赶考，如今得三位良师自也是心情不错，可这份心情在转脸看到他娘陈氏面上的表情后就维持不住了。

陈氏面容冷淡的坐在椅子上，脸沉的能滴出水来。

看着儿子还尚未收敛起的喜意，她道：“怎么，一点小恩小惠，就让你乐不思蜀了？”

金敏之直觉她娘接下来说的话不会很好听，连忙先把门给关上了。

“母亲……”金敏之道：“孩儿进京城本就是为了科举，王府既给我聘请良师，也算是好心啊。”

“倘若真好心，为何不替你直接打通官场，叫你入朝做官呢？”陈氏道：“小恩小惠来收买人心，也不看看我金陈氏是不是那等眼光短的！”

金敏之：……

“呵呵，背信弃义的广安王府，我等着看他们的下场！！！”

……

秦瑞凤揉了揉耳朵，她得了天地馈赠的灵气之后，也算恢复了两成的实力，广安王府的地界内若是她想听自然没有她听不到的。

这陈氏如此的理直气壮。

“难不成真是王府当年欠了金家的？”秦瑞凤捏着腮帮子翘着二郎腿，若是这样她要不要救端阳呢？

若是救端阳……那那个金岫玉就跑不了了。

俗话说因果报应呢，若真是广安王府欠下的债，不还的话慕擎天身负龙气无所谓，老太君怕是后面得还。两人处了这么久了，革命感情多多少少有点儿，秦瑞凤总不至于见她下了地府那么大年纪了还要打工还债。

“王爷呢？”她起身。

福儿正抱着秦瑞凤的衣服往里走，“王爷正在前面书房和关大人他们说事儿呢，您要见王爷吗？”

秦瑞凤唔了一声：“算了，去找老太君吧……”正好她也缺新鲜的话本子看了。

“最近天有异相，你们可曾发现？”慕擎天问。

慕擎天以前从不信鬼神之说，可这几日他却莫名觉得心口发闷，尤其是这几日，连日阴天却不曾见雨，看着头顶被阴云笼罩的天空，更是有种莫名的戾气，在他心中极速增长。

除却莲溪莲彭父女二人之外，广安王府本也招揽到了不少能人义士。其中一位善于测算的道人便站了出来，铜板往天上一抛，随即落下，他看过之后眉头紧皱，分明天要大乱之相啊！

他又看了眼广安王，此人虽身负龙气，可总感觉龙困浅渊之内。

再一看这局：分明是死局，此世之中毫无生生路可言！

“道人？”慕擎天又叫了一句，“长尾道人？”

长尾反应过来，躬身道：“王爷。”

“天相莫测，恐怕祸主大内，于您，是大大有利啊！”

慕擎天唇角勾起，眸光向下看他，“道人的意思是，叫本王造反了？”

长尾道：“贫道不敢，天相而已。”

慕擎天眸底看不出情绪来，片刻之后开口，突然道：“天相若助本王成大事自是极好，长尾道人是本王之功臣，事情之后本王也会对你论功行赏。”

“方外之人不谈恩赏，”长尾道。

他自知自己越是表现出这副不慕权力的样子，广安王对他便会越尊崇。

慕擎天也就如他意，对他大肆褒奖了一番，待人走了之后，慕擎天脸上表情才冷了下来：“叫人跟着他，去了什么地方迅速回禀给本王。”

关西称是，慕擎天又道：“这人贪图名利却装的一肚子仙风道骨，虽是个心口不一的，但也确实有几分本事，当心被他发现。”

关西回道：“王爷放心，他们虽是异人，可我们的人也不是废物。”既能跟着慕擎天当年博杀出一条生路来，自然都是人中龙凤。

慕擎天点头。

关西领了任务走了，他打算去找莲彭要一些隐匿身形的药物。

自打上次救了莲溪之后，两人倒是时不时能搭上一句话来。

“莲大爷？”关西进屋来，却见莲彭满腹心思都在天上，竟是连他进来都未曾有察觉。

“莲大爷！”关西又叫了一声。

莲彭这才惊醒，才拱手道：“关将军。”

关西摆了摆手，“我就是王爷的一个随从，叫我关西就行，”又道：“你方才看什么？难不成真是天有异相？”

莲彭看着雾蒙蒙的天空，目光中隐隐露出些说不明的悲悯神态。大厦若然倾塌，他们都是其中要被摧毁的砖瓦泥土，焉能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