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菀青瞳孔倏忽收缩，背脊绷得很直，眼睛里已经起了一层浅浅的雾气，她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陆泽臣，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陆泽臣……是在跟她道歉吗？

对不起……

可是陆泽臣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的啊，当初是她一厢情愿的要留在陆泽臣身边，不论什么结果，她都应该坦然接受的。

韩菀青垂着眸子，满嘴苦涩的开口：“你不必跟我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如果不是我强迫，你也不会让我留在陆家……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陆泽臣心头蓦然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转过身，“不是强迫。”

话音落下，连陆泽臣自己都愣怔了一下，他刚才说不是强迫，那么意思就是自愿让韩菀青留下来的……

该死！

他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爱瞎几?把乱说话的嘴！

韩菀青表情一呆，满脸无法置信的神色，布满血丝的目光沉沉注视着陆泽臣，略微有些错愕的开口：“你……说什么？”

陆泽臣说不是强迫，她是不是出现了幻听了？

陆泽臣终究是背转过身，漆黑的眸子看向韩菀青，最后还是妥协，开口：“留你住在陆家，并不是强迫，我只是……还没适应家里多一个人，时间长了，应该就习惯了，刚才是我语气太重了，外面事情太多，我大概是累糊涂了，你……别多想。”

话音落下，陆泽臣似乎是迟疑了一下，旋即朝着韩菀青走过去，然后从兜里摸出一个模样并不怎么好看，线缝得歪七扭八的小玩偶，递给韩菀青。

陆泽臣耳根子微微泛红，语气有些不自然的道：“这个……是今天跟BOSS大人一起学做的……送你的，那个……别生气了，好不好？”

陆泽臣话音落下，周遭一阵诡异的静默。

韩菀青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陆泽臣手里的那个小玩偶，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陆泽臣刚才说的那句话。

跟BOSS大人一起学做的……

送你的……

别生气，好不好……

片刻后，有水滴自韩菀青眼角滚落，啪嗒——啪嗒的滴落到陆泽臣手背，陆泽臣脸色猛地一变，水滴落在他手背上，如同燎原星火，疯狂灼?烧着他皮肤。

他没想到韩菀青会哭，背脊几近绷成一条直线，整个人如同被人定住穴道一般僵立在那里，眼珠里爆出一点不甚明显的血丝，眉宇之间，几乎立即皱出一道清晰的褶子来。

他刚才是哪句话说错了吗？

韩菀青为什么……突然就哭了？

陆泽臣视线就这么锁在韩菀青身上，手臂僵在半空，手里的小玩偶收回来不是，就这么放在那里也不是，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为何，在看到韩菀青哭泣的那一刻，他心脏也跟着一揪，有那么一瞬间，他只想将她拥进怀中，平息她的眼泪。

可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好就这么僵硬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韩菀青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哭出来，大概是压抑得太久，又或者等他这一句关心等得太久，久到她乍一听见他关切的话，就忍不住哭出来，仿佛要将压在心底许多年的委屈隐衷，全都哭给他听。

如果只是做他生命里的人陌生人，她或许永远不会有现在这样的感受，因为未曾奢望，因为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得到那个人的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陆泽臣才回过神来，遵从他本心，指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伸过去，轻轻擦去她眼角边的泪珠，沙哑声音里裹着几分无奈，“好了，别哭了……你是觉得这小玩偶太丑，不喜欢吗？那我……”

那我……收回来，好吗？

他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韩菀青就摇了摇头，仿佛生怕陆泽臣会反悔似的，立即将那小玩偶从陆泽臣手里拿走，紧紧的拿好，抽噎道：“不是……我，我很喜欢……真的很喜欢很喜欢……”

那是陆泽臣送她的第一份礼物，她怎会不喜欢呢？

反而是因为太喜欢，太在意太重视，反而觉得这一切都虚幻得不真实。

陆泽臣眉宇之间满是无奈之色，似乎终于明白他家老板每次面对沈瑾汐时的无奈，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不解的问，“既然喜欢，为什么又哭？”

韩菀青：“……”

这是一道送命题！

他让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哭？

还不是因为某个傻?逼眼瞎！

韩菀青死死抓着那个小玩偶，微微仰起小脑袋，“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我只是太高兴，太意外了……我……我没有讨厌，我真的、真的很喜欢。”

因为是陆泽臣送的，不论是什么，哪怕只是一抔黄土，她也会很喜欢很喜欢的。

陆泽臣的视线落在沈瑾汐身上，良久，他才垂下眸子，克制着自己想要拥抱住韩菀青的冲动，开口：“你若是喜欢，今后我就多送你。”

顿了顿，他似是有些迟疑的抿了抿唇，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我不太了解你的喜好，也不太懂得怎样跟你相处……”

他这话一说口，韩菀青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她眼睛通红的盯着陆泽臣，听着他一副天凉王破的语气，心脏缓缓沉到谷底。

完了完了，她心上人是不是要跟她分手了？！

陆泽臣眉宇之间的褶皱加深了几分，盯着韩菀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幽幽叹了口气，抬手擦去她眼角泪珠，语气放软了几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的这些，你可以教我……我会好好学习，怎样当一个很好的男朋友，怎样哄你开心，所以，别哭了，好吗？”

韩菀青一边哭一边抽，一边眼泪鼻涕的抓着陆泽臣的手，“你……你不是要跟我分手吗？我……我……”

陆泽臣脸色为黑，又好气又好笑的盯着韩菀青，“谁说我要跟你分手了？”

你脑补得也太多了……

韩菀青的哭声戛然而止，只是一下有些停不下来，满脸希冀的开口：“你真的不跟我分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