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棱略微颔首，“先去休息。”

夜羽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旁边一个留着奶灰色板寸的男人上来，从秦棱手里接过夜羽，夜羽小声咕哝了一句，“老子会走！”

奶灰色板寸头白了他一眼，碎碎念了几句，扶着夜羽走了。

秦棱转头看着身后等着的一堆人，深潭般的眸子里微微掀起一丝波澜，他低垂下眉眼，哑声道：“散了吧。”

景枭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这一堆人也放下心来，秦棱一发话，便各自散了，岚歌是最后一个走的，她本来想留下来，但她只是往手术室里看了一眼，红着眼睛走了。

秦棱在门口站了片刻，然后动作极轻的朝着手术室里走了过去。

沈瑾汐站在床前，她脸色看上去异常苍白，面上似是笼罩着一层千万年不化的寒霜，手指死死攥紧，她张了张口，声音异常沙哑，“痛吗？”

秦棱：“什么？”

沈瑾汐又说了一遍，“弹孔很深，这么多血……很痛吧。”

她虽然是问句，却用的是陈述的语气。

秦棱落寞的敛下眸子，面上一片死寂，“他从中弹到现在，没有哼过一声，这些痛，他一向都是自己独自承受……”

秦棱尾音一顿，声音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苍凉，“他其实并不怕疼，这些年也受过很多次伤，好几次都性命垂危，但如果有一个人一直守在他身边，他醒来的时候一看到身边有人，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偷偷的高兴很久。”

这世上，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想要失望而已。

沈瑾汐沉默了片刻，“是谁动的手？”

空气里一阵骇人的死寂。

秦棱眸子迅速黯淡下去，良久，他才哑声开口：“老九。”

沈瑾汐脸色猛地一变，下意识的扭头看向秦棱，满脸无法置信的神色，“你说什么？九哥？”

秦棱心头蓦然一颤，“已经确认过了，的确是他，他当初叛离，后来跟了温垣。”

沈瑾汐脸色几乎一瞬间就冷了下来，“温垣？T集团那个死变态？”

沈瑾汐对这个温垣也有所耳闻，温家是滨海首富，而温垣是温家这一代最年轻的家主，温垣做事一向不折手断，这几年铲除异己，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放过，秦炎叛离景枭之后，怎么会选择温垣？

秦棱身体绷得很直，闻言不由得挺直了背脊，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声音极其沙哑的道：“滨海首富，温垣，T集团这几年发展得也是如日中天……但他不是那样的人，诱杀这样的事情，他不会做。”

沈瑾汐立即反应过来秦棱的意思，温家是滨海首富，T集团发展如日中天，就算是这样，秦炎也不会为了这个而背叛景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秘密。

但不论怎样，秦炎朝景枭下手，就是犯了最大的忌讳。

沈瑾汐：“九哥的确不是那种人，他如果想要杀一个人，一定不会这样藏着掖着，但如果不是他，你怎么会说是九哥？”

秦棱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的稍紧了紧，开口：“我们已经查到，他在温垣身边，也只有他，最了解我们身边的防御，如果不是他将老五他们的弱点透露给温垣，就凭温垣养的那些废物，怎么可能诱杀成功？”

沈瑾汐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秦棱，“诱杀？”

秦棱点头，“是，因为他们劫走了欢欢，这条狗，是你当初送给他的，所以……”

沈瑾汐脸色刷的一下冷了下来，“所以，他是为了去救欢欢，才会被温垣的人半途诱杀？”

欢欢是一条哈士奇，是当年沈瑾汐随手送给景枭的生辰礼物，因为她实在不知道送什么，后来无意间路过宠物店，看中了那条哈士奇，就买来送给了景枭，景枭虽然嘴上十分嫌弃，但却一直都安排人专门照料欢欢。

但沈瑾汐没想到，为了一条狗，景枭差点连性命都搭进去了。

秦棱眸光微微闪动了一瞬，“是，否则，他怎么会明知道那是个陷阱，还要往里面跳。”

沈瑾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沉默。

片刻后，秦棱道：“我知道有些话不该由我来说，但是，景总他是真的喜欢你的，我从小跟在他身边，从来都没见他对其他人这样上心……”

沈瑾汐低垂下眉眼，哑声道：“我知道。”

她又不瞎，景枭都表现得那样明白了，她怎么会不知道景枭的心意。

“景总没喜欢过人，也不知道要怎样表达，只想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时时刻刻能够看到你……”秦棱声音颇有几分无奈。

沈瑾汐抬眼，朝着秦棱看了一眼，“我都知道，但是我已经心有所属，我不能因为他，而选择放弃自己喜欢的人，我做不到，这样不对等换来的喜欢，他也不屑于要的，不是吗？”

秦棱低着头，一贯口若悬河怼人不偿命的人，此刻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瑾汐。

沈瑾汐看他不说话，有些疲惫的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你外面应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去忙吧，我在这守着，放心，我会等到他醒来再走。”

她其实不是不知道景枭脾气，只是，她很清楚她给不了景枭任何东西，与其到最后看着他痛苦，不如从一开始就撇清楚和他之间的关系。

但她还是想在这里陪着，这人看着对什么都不在意，却是个小心眼子的人，要是没人陪着，万一他一不高兴，就不肯回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为了一条狗，险些把自己命搭进去。

沈瑾汐叹了口气，随手扯了一把椅子过来坐下，然后掏出手机，给顾云琛去了一条消息，她也没隐瞒，只是说景枭受伤了，她这里按时走不开，等景枭醒了再回去。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顾云琛脸色阴沉的盯着面前的手机屏幕，屏幕上，是沈瑾汐刚发送来的微信，他扫了一眼，下一秒，棱角分明的脸颊上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了一层寒霜。